2020年,城市心理诊所。
林雨晴放下钢笔,揉了揉太阳穴。
窗外的暴雨下了一整天,玻璃上爬满水痕,像无数条倒流的河。
她不喜欢这样的天气,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雨里渗进来。
“下一位。”
她对着通话器说。
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河腥气。
男人穿着皱巴巴的灰衬衫,袖口沾着泥点,像是刚从哪个工地爬出来。
他坐下时,林雨晴注意到他左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——指缝间露出暗红色的螺壳。
“他们说……我忘了自己是谁。”
男人嗓音沙哑,像是很久没说话。
他摊开掌心,血纹河螺躺在那里,壳缝正渗出浑浊的盐水,滴在地毯上,“但昨晚我梦见一条河,它在倒着流……”林雨晴的钢笔突然滚落。
她弯腰去捡,却在男人沾泥的球鞋边看见一小截芦苇根——青苇镇才有的那种,断口新鲜,还带着河水浸泡后的腥甜。
“您最近去过南方吗?”
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。
男人茫然地摇头。
盐水从他指缝滴到病历本上,晕开一行字:姓名:未知。
症状:逆行性遗忘。
诊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两下。
林雨晴抬头时,在男人漆黑的瞳孔里看见一瞬的反光——不是灯影,而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。
青苇镇,1990年深夜。
小满赤脚跑到河边。
月光下,倒流河平静得像块黑玻璃。
她掏出河螺,咬牙扔进水里。
“把我爸还回来!”
螺壳沉下去的瞬间,河底突然浮起一串气泡。
小满俯身去看,却在水中看见另一幕:一间雪白的房间,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对着一个模糊的男人说话。
水波晃动间,那男人转过头——是父亲的脸。
“哗!”
她猛地后退,踢翻了岸边的煤油灯。
火舌舔上芦苇丛时,小满突然明白了两件事:第一,河螺是连接时间的钥匙;第二,父亲可能根本没死,只是被冲到了三十年后的某处。
火光映红她的脸,也照亮河面漂浮的鸭舌帽——此刻它崭新如初,帽檐上多了一行小字:别找我。
3 干涸的河床2050年,青苇镇。
河床裂开了。
林小满——如今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——站在龟裂的泥块上,鞋底碾碎了一块干枯的河螺壳。
三十年了,倒流河终于彻底消失,只剩下这条丑陋的疤痕,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