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泥巴堆里的嫡庶交锋暮春的侯府西角花园飘着细杨絮,老槐树的影子在青石板上碎成斑驳的铜钱。
苏泥正跪在苔藓斑驳的假山根下,指尖在新挖的河泥里翻搅,深褐色的泥浆顺着指缝往下滴,在月白色裙裾上晕开不规则的斑点,倒像是被揉碎的秋海棠。
“小姐,您瞧这泥色多好,掺了三成细沙,捏出来的鸭子准保能立住脚。”
小满蹲在旁边,袖管撸得老高,正往陶碗里续山泉水,水珠顺着腕子滚进袖口,沾湿了半截靛青布衫,“不过咱们昨儿刚把东墙根的腐叶土挖了,今儿又来薅假山的青苔,明儿管事妈妈怕要拿笤帚疙瘩追着咱们跑了。”
苏泥头也不抬,拇指在泥团上轻轻一压,鸭喙的弧度便多了分憨态:“她追她的,我捏我的。
侯府的规矩是石头做的,可这泥巴是活水和的,软乎乎的,比那些个端着架子的人可亲热多了。”
话音未落,泥鸭的翅膀忽然歪了半寸,她啧了声,指尖蘸着水去修边缘,腕间银铃随动作轻响,惊飞了槐树上两只麻雀。
雕花月洞门处突然传来环佩相击的脆响,鹅黄色裙裾扫过青石门框,林婉柔的贴身丫鬟翡翠捧着鎏金手炉先走出来,紧接着便是侯府嫡女本人,腰间羊脂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月白缠枝纹披帛被风扬起,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。
“这是谁家的叫花子,蹲在花园里碍眼?”
林婉柔的声音像浸了秋霜,眼尾扫过苏泥沾满泥点的裙摆,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撇,“翡翠,去瞧瞧她手里捏的什么脏东西,别污了侯府的地。”
小满刚要起身行礼,苏泥已经先一步跪在地上,脊背却挺得笔直:“给嫡姐请安。”
泥鸭还攥在掌心,指缝里挤出的泥点落在青砖上,倒像是给地面绣了串歪歪扭扭的铜钱。
翡翠捏着帕子走近,刚要伸手,苏泥突然抬头:“姐姐可是忘了?
上月在荷花池,您说庶女的手碰过的东西脏,让妹妹用艾叶水净了三日手呢。”
指尖轻轻一转,泥鸭的翅膀正好对着翡翠,未干的泥浆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“如今妹妹的手刚碰过泥巴,可别污了姐姐的帕子。”
林婉柔的脸色冷下来,绣着并蒂莲的绣鞋碾过地上的泥堆,湿润的河泥“咕唧”一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