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钧行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忽悠人,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,咳嗽一声:“继续。”
“是。”温清宁忙不迭把头转了回来,“书林不能去了,那就去三曲,三曲距离务本坊的国子监和科举考场不远,那附近有许多举子赁房备考。
“听曲、饮酒、半美,再诌几句诗文,叹一声伯乐眼瞎,生不逢时,那一刻这些失意的举子就变成了人生赢家。但中曲、南曲能发出这些感慨的人去不起,就只能去北曲。”
温清宁歇了口气,继续说道:“北曲新妓要揽客挣钱,要打出名声,不会经常陪着这些人浪费时间,当然若是他们有谁能写出一首名动长安的诗词那边又是另一回事。”
沈钧行接话:“但那些过了花期的妓子会很愿意接待这些人。”
温清宁点了点头:“所有死去的举子都形貌俊秀,我仔细观察过他们的指甲,修的形状都是一样的,连弧度,留的长度都差不多。”
“所以你怀疑是某个妓子给他们修剪的?”沈钧行锁眉问道,“为何不能是去混堂?”
混堂就是民间开设的浴池,只需要花上五个铜钱,泡汤、搓背、修甲全能享受一遍。因价钱便宜,里面鱼龙混杂,什么人都有。
此话一出,不需要温清宁回答,沈钧行便反应过来——那些举子自矜身份,自然不会去那种地方。
手指轻点书案,几息后那笔在纸上的空白处写下记供韩君正的名字,跟着抛出第二个问题:
“你让本侯去查吏部的考功司……温仵作,本侯是否可以认为,你觉得这个举子案涉及到科举?明年春闱在即,你可知你猜测的后果是什么?”
“侯爷,我只是给个提议,去不去在您,查不查也在您。”
沈钧行望着那对自已笑得恭敬却又狡诈的女子,眸色转暗,忽而说道:“本侯是五日前正式接手的京兆府廨,因为这个举子案,前面已经罢免过一位代府尹,至于黄府尹的死……与这个案子多少也有些关系。”
温清宁心里一咯噔,听其他仵作说,京兆府狱里除了关押着京兆府的辅佐官,还关押了许多百姓。
那些百姓是黄府尹在世时缉拿的,而辅佐官则是沈钧行接手后下令关的。
沈钧行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如平湖,眼神却没有焦点的温清宁,轻轻挑了挑眉:“阳羡茶这边已经有线索了,由你和王炳负责,香料那边交给邓翁,关崖负责库县尉和你师兄的案子,北曲那边让韩君正换个装扮去探探,至于吏部,本侯亲自跑一趟。”
“我可以跟着一起去查案?”温清宁震惊的望着他。
“既然会查就不要浪费了,这案子拖得太久了,尽快了结,也好送这些举子归乡。”沈钧行起身一边往外走,一边说道,“京兆府狱里还关着满狱的嫌犯,需得尽快查清,该放该抓都要在月末定下。”
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,回首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子,沉声道:“还记得我问过你温公遗留书册的事吗?”
温清宁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:“记得,是安陆侯府的高妪偷盗锦盒时。”
“抽空想一想书册的事情,想到什么了来回话。”沈钧行说完提步出了屋子。
温清宁眉头皱起,思考起书册的事情。
父亲一生清廉,除了为官所得俸禄,没有另置祭田、也没买房买铺子,所留书册也不是什么大家孤本,都是书肆可以买到的常见书籍,要说有什么不同,那就是写在空白处的注解。